Life for Rent

吃，這是我的身體

我好彩，今天我的電影節有美好開始，聽得太多差勁的電影和差勁的安排。為了感恩，以及祈求下面十幾場醒醒定定，實在有寫感想之必要。

老實說做足心理準備，前衛眼只將前衛電影歸類而無分好壞，以往看過的都是電影開發早期，在畫面構造、內容盛載、連接效果作實驗，不過此片一切成熟踏實，怎看也不像實驗，雖說超現實，還比某些夾硬長鏡頭來得易讀（學阿K話齋名副其實之謂失去時間性），而這竟然是導演的第一部長片，在IMDb看，以前才只有一齣短片。

開場高處俯瞰山嶺下的鐵皮屋，一路流暢的飛到只有白石和綠樹的連綿群山，背景音樂的男聲簡直像隻大飛鳥，可以想像大概是美洲那種將所有音連著唱，即便語言不通其實知道他不在唱歌詞，而是在鳴叫的那種，像野獸一樣有力量，節奏強烈得任誰聽到都會跟著跳舞。

由那強力的男聲隨著鏡頭的緩和，轉為一女人的輕微斷續呻吟聲，為時亦久，我心生好奇想這飛鳥到底搞甚麼鬼，最後揭終原來是海地一個肚大如籮的孕婦給圍著肚子按摩，當然我是後來回到家裡找相關資料時才知道那個地方是加勒比海一個小國家叫海地，曾經是法國殖民地。每個人接收事物的方式不一樣，大致都是以視覺、聽覺或者觸覺，我本來不怎依靠聽覺，但看此片時也不禁留意音樂和畫外音的運用，畫外音運用之多，通常多用作引起情節懸念，這裡看來更像想顛覆畫面界限，我想導演應該很在意聲音的使用，至有此出色音樂，令電影超現實得來不至淡出鳥來。本來看介紹本子的這張劇張有點心寒寒的，沒想到電影竟配合像打雷雨灑在森林似的音樂（之前真有以閃電配合音樂節奏的畫面）。

如果用文化理論層面看電影，殖民／後殖民、黑／白皮膚、男性／女性、老人／小孩、自然／文化、發聲／沉默，其實可以切開好多層，這是導演高明的地方，雖然用上／來表達，不見得導演只在耍二元對立，我會形容為圓最終歸向中心。話說回來，訂票手冊的介紹，如果讓我寫，這些都不在論述範圍，讓我更驚嘆的是那電影語言的運用使這些難於表達的概念一次過傳譯（如果真的迷信電影可以成為語言，這確實是一「翻譯」）。

海地人大多以群體出現，膚色黑得連五官都看不清，著墨不及兩個白人女角多，將死的母親和其女兒，由是我仍然覺得中心始終還是白人，沒有空剖析黑人的內心，也許就更顯出他們像野獸一般簡單的生命力，女兒的孤立最後靠真正走入海地社區而獲得洗滌，那就更理所當然。最後在海灘躺著被孩子圍著圈唱歌，有祭神祝聖之感。

能組成傳統意義上的對白，只有首次引入白人大屋的一幕，老人躺在灰銀色床上白色床單，大特寫她的臉時說的一段話，吃這是我的身體是謂點題，使後段女兒讓海地嬰兒哺乳更有犧牲奉獻的效果。

不能忽略的是導演所運用的鏡頭效果。大屋入面發生一切的抑壓歸功於單調的鋼琴樂曲，還有靜止鏡頭，黑僕的寢室那面鏡子令我印象深刻，明明面向鏡頭卻照著左邊伏著的僕人；海地人則被攝入流動鏡動之內，集會跳舞時忘我跳動，連間場停留拍著河流都有攝人力量，當然還有很吸引人的音樂節奏。光看起初十分鐘已被樸實的鏡頭所吸引，後來覺得還不如形容為精錘，怎也不像新手的利落。

很喜歡的一幕是，女兒解放和僕人脫了鞋拿著，走上床上遠望，大有臨山登高的況味，然後她由僕人帶著離開大屋，獨自走入海地社區，為電影交替出現的大屋和海地人生活牽了線來結合，畫上結構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