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for Rent

早前才懶悲天憫人，說甚麼知道別人痛苦怎能安然，昨天晚飯伴襯的是東張西望肥姐回顧，我對自己大啖大啖捧著飯碗對著電視的行為自覺涼薄，合理化這個行為的幾句萬試萬靈：唔駛搵食咩／個世界都係會繼續轉架啦，沒錯，不過我還是不太自在而已。

老實說，對於用甚麼字眼形容沈殿霞心臟停止跳動，我是思索過一番的，逝世好像對世界滿有遺憾的，辭世是要對全世界說聲再見，輕鬆灑脫，走了從媒體塑造形象看來她又好像不想走的，死，雖中文宜雙數但不失中性客觀。

覺得她死掉對世界可惜，倒不如說可憐她生命終結。我不知道是否因為她於我這一代已無太多經典作品，我想我這一代應該喚她作肥姐會比肥肥順口，肥肥是丑角名字，肥姐她於我的印象，逢大show必出主持，大大聲指點後輩，受人尊重的某個娛樂圈人物，並沒有太多所謂難忘的集體回憶，只是一個甘草人物。怎麼說她是開心果，看她人生經歷活脫脫是悲劇人物，一直抗拒肥姐所售賣的那個開心果包裝，至少不適合於這個世代，哈哈大笑剝開是辛酸，是刻意維持令人發笑的脂肪，是抱著初生孩子被丈夫拋棄，是含辛茹苦父兼母職，我才不需要被這種笑聲感染快樂，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很黑心，所以說明星要有明星的神秘感，否則所銷售的商品就容易被識穿偽造。當你想想當年唱四朵金花、笑得卡卡聲的開心果，原來有天會失戀、會病、有天會死，還笑得出嗎。

唯一對肥姐這個人物有懸念的一次，是黃霑與一大班朋友在電視的清談秀，黃霑說一生甚麼女人都試過，最想就是和肥姐上床，當場被她鬆踭，現在兩個俱往已，想起也覺得好好笑，煙屎牙與上海婆混身白嫩的肉，董驃捉姦在床，必然是富貴逼人式的笑片高潮。說來，黃霑死時也沒有這麼留意新聞，他有令人羡慕的豁達和才情，還有數不盡的經典作品，所以我才沒有留意他的新聞，因為他的人生比起這些更顯得微不足道，人們記得他的不止是他的煙屎牙和滄海一聲笑式笑聲，雖然想起黃霑，我還是會笑，但會心微笑與諧謔那種笑可是不同的。說不覺得黃霑的死可惜，又或者說是，他根本沒有死。

是日讀馬家輝博客才知道青文書店的老闆就是前天報紙那個被書壓死的商人。本來看馬家輝寫得很感動我，看這則新聞亦有他文中第一句的感想，可剛才聽同事說他寫得涼薄不知所謂云云，我想每個人看生命結束都有不同的態度罷。

死有肉身的死與象徵性的死，永遠長留腦海／心裡那種就是象徵性的永垂不朽，每日研究天天傳頌的更是長生不老，用不著悼念甚麼，悼念往往是害怕遺忘，害怕接受每一個人原來只有如一粒細塵的影響力，他朝君體也相同，時間會淡化一切歸於無。